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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小岗村“大包干”擦 *** 的沈洁同志是他杀吗?
沈浩死因尚未确定——独居小岗6年,日夜不关门
一、挨打书记
让村民有事就来找,要“干实事”,“办公室、宿舍,都行,我不关门———沈浩召集全村大会声明
昨天被同学接到县城去吃饭,埋怨我怎么会去小岗,去哪都比小岗强,小岗太难搞了,若搞不好,更不要说出成绩了,不出问题就好了。———沈浩日记2004.2.2
沈浩很“窝囊”,他在小岗村当支部书记没几天,就被当地人打了。
作为当地首位省级“空降兵”,沈浩已经在安徽省财政厅干了18年,依然是主任科员。2004年2月,他被要求去凤阳县小岗村任职,任期3年,有朋友闻讯惊呼:看来你官运没有,霉运充足,那里的村民可是“见官大一级”。
小岗村的村民被认为“中国最牛村民”。几乎每个当年在生死状上摁下手印的大包干带头人家里,都挂着与国家领导人的合影。一名带头人的儿子工作被调动,他质问村干部,“这事, *** 人可知道?”更麻烦的是小岗村经济发展缓慢,无工无商,种地靠天,人均纯收入不足2000元,集体欠外债4万多;从1993年起,挂职干部就“跟走马灯一样”,还来过一位公安局副局长,可“村情复杂”加经济落后,无一人连任过。
沈浩来小岗报到之一天,村民们盯着这个文文弱弱、见人就笑的新干部,寻思———公安局长都镇不住,他能镇得住?能搞得好?
上任没几天,沈浩在村口被几个醉汉围堵住,上前就是几拳,他边护着头边喊,“住手!我是小岗村新来的支书!”他结果仍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人家喊:“打的就是你新来的书记!”就任之一个半年,沈浩被打了三次,对方警告他,从哪来滚哪去,我们要“岗人治岗”!
新来支书显得很“窝囊”,他首先找到派出所,劝把拘留起来的打人者给放了———“还是孩子,不懂事嘛。”沈浩请健在的12名带头人到县里吃了顿饭,逐个递烟。
沈浩窝囊不窝囊?安徽作家温跃渊是沈浩的忘年交,他可不认为沈浩窝囊———老沈的法宝就是“实诚”加“实事”。
新支书挨了打,不叫冤,还召集全村大会,让村民有事就来找他,他要“干实事”,“办公室、宿舍,都行,我不关门,睡觉也不关”。
村民将信将疑,将了他一军———小岗眼下有两大难:村里还有一段路难行,要修;某两个村里强人长期占据公家财产,得管。
沈浩说行,就先抓这两样。修路的50万是他从“娘家”省财政厅要来的。对外招标50万不够,一位大包干带头人提议自己干,沈浩采纳了,组织村民自己动手,按天结算工资,包吃饭。
起初,村委会组织力度不够,一些岗位上的活没人干,沈浩拉水泥回到小岗晚了,赶去吃饭时,却没有一个人给他让座,饭菜全吃光了。一天傍晚,临近收工,一车搅拌好的水泥运到,卸在路上,怕泥浆凝固了不好用,沈浩一声不吭,双手一伸,开始捧水泥,大家看傻了,回过神来也纷纷效仿支书。
1.2公里的水泥路,只花了26万元不到。剩余的24万多元,沈浩用来刷新村口的牌楼、围墙、党员活动室,修复了荒废多年的自来水和广播电视设施。村民每人还得了1000元的劳务费。
第二件事最棘手。村里两名强人长年各自占了村里20间房屋和推土机,此前,几任书记也想要回来,未果。
沈浩首先设计要回被占房屋,将其改造成消防队和民兵连,挂上“军事重地,闲人莫入”。然后对簿公堂,要回推土机。沈浩在小岗民望陡升。
村民关正银回想这段过往,仍激动不已,“这下可好,大家都愿跟着沈书记好好干,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啊?谁还想斗,自个儿斗去!”
二、意外死亡
沈浩的意外死亡,经公安部门现场勘验初步判断为猝死,而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官方发布的消息,始终回避沈浩的死因。根据各种途径得来的消息,沈浩的死因有3种版本:一是因喝酒而猝死;二是沈浩心脏不太好,积劳成疾而死;三是因工作压力过大。
同事:沈浩心脏不太好
据当地村民反映,5日上午,沈浩连续接待了3批前来洽谈投资的客商,喝了大量酒。大部分网友因此把沈浩的死归于「喝酒」,并对「酒桌上办事」的现象提出了强烈的抨击。
名为「花铺廊」的网友直指现实:「这也是工作一部分,年年在酒桌牺牲的同志前赴后继啊。工作就是喝酒,喝酒就是工作,现在谈事情,最后拍板的时刻就在酒桌上。」
不过,小岗村党委副书记赵家龙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今年4月,沈浩曾参加一次体检。体检后,他向同事透露,心脏不太好」。赵家龙透露说,沈浩一直忙于日常工作,对体检结果并未重视。
三、专家:社会应该反思
另外,去年,沈浩曾表示,在小岗村工作社会关注度高,压力的确比较大。沈浩认为,小岗要充分利用「品牌资源」争取外援,但是又不能靠在政治资源上「吃老本」。
尽管沈浩的死因还没有确定,但从媒体的报道来看,沈浩的猝死可能与积劳成疾有一定的关系。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宏观室主任党国英不禁感叹说:「这个社会应该反思!」
沈浩平时的工作非常繁忙,有时因过于繁忙,他甚至连晚饭都不吃。对此,党国英说,村干部的工作主要是创造一种环境,创造老百姓与市场投资商接触的一个平台,而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村干部
2009年11月6日凌晨,安徽凤阳县小岗村党委之一书记沈浩离世。胡 *** 在批示中,对他的去世表示沉痛悼念,对他的亲属和小岗村村民表示亲切慰问。
一名最基层的农村干部,为什么得到总书记如此的关注?
2009年11月6日凌晨,一名普通的村干部——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党委之一书记沈浩离世。得知消息,胡 *** 在批示中对沈浩的去世表示沉痛悼念,对沈浩的亲属和小岗村村民表示亲切慰问。
一名最基层的农村干部,为什么得到总书记如此的关注?记者走进小岗村,倾听了一名 *** 员、村干部殚精竭虑为人民的感人故事……
2009年隆冬。一场隆重的葬礼在小岗村举行。几天前,一封在一夜之间落满67位小岗村农民红手印的“ *** 书”递到上级组织和家属手中——请回沈浩同志骨灰。一块高大的黑色墓碑被立了起来,上书:“小岗村党委之一书记沈浩同志之墓”。
1978年初冬,小岗村十八条好汉冒着“坐牢杀头”的风险按下的红手印,掀开了中国改革的序幕。如今,那张“生死契约”已平静地躺在中国国家博物馆。31年后,朴实的小岗村人为请回一位普通村干部的忠魂,再次庄重地按下红手印。
四、2006年,98个红手印让沈浩留任
2004年2月,沈浩被安徽省委组织部、省财政厅选派到小岗村担任村党委之一书记。一个多月,沈浩把全村108户跑了两遍,摸清了小岗的家底。
修路——沈浩干了来小岗的之一件大事。修路的日子,沈浩天天泡在工地上。3个多月后,路修好了。一算账,整整省了20万元,全村劳动力每人挣了1000多元工钱。
不久,沈浩又干了件大事——保护村集体财产。属于村集体的20多间房屋被几户人家强占,多年无人敢过问。沈浩不怕难,敢碰硬,钉子户终于被拔掉。
2005年秋天,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召开,胡 *** 在会上用20个字为新农村建设指明了方向:“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沈浩苦苦求索,从书本中找思路,从实践中学范例,心中渐渐明朗:开发现代农业,发展旅游业,招商引资发展村级工业。优质养殖示范区办起来了,种植双孢菇的创业大学生引进来了,小岗钢构厂等企业也开始生产了,村民们的农家乐旅游服务启动了……沈浩还争取到有关部门的支持,开辟了直通合肥的长途汽车线路,创安徽全省由一个村发往省城班车的先例。2006年春节前,26户住房比较困难的农民都住进了160平方米的两层楼房。
三年任期一瞬即至。2006年秋天,村民们一合计,带着一封按下了98个红手印的信找到省委组织部和财政厅,“小岗村人舍不得他,小岗村需要他,离不开沈浩……”最终,沈浩选择了留下。
五、2009年秋,186个红手印再留致富领路人
2008年9月30日,十七届三中全会召开前,胡 *** 来到小岗村考察。当得知沈浩是由村民自发按手印留下来连任的村干部时,总书记鼓励沈浩说:“群众拥护你,这是对你更大的褒奖!”沈浩在日记中写道:“总书记到小岗来,对我们是荣誉,更是动力,小岗村是农村改革发源地,要不断创新。”沈浩带领村“两委”班子,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拟订了小岗村新农村建设规划。
小岗不仅要“输血”,更要“造血”。2009年1月8日,小岗村与“美国GLG集团”、“从玉菜业”、“瑶海”、“天下一碗”签下四份投资大单。GLG集团要在小岗建农产品深加工产业园,项目马上要开始建设,地面必须平整。时间只有5天,更大的难题是迁坟。4月12日,村“两委”开会,挨家挨户动员。4月14日,村干部带头锯树、迁坟,第二天,村民们全动起来了,最多的一家迁了12座祖坟。
204座祖坟在预定时间全部迁完。“大包干”带头人、村委会副主任关友江说:“沈浩在小岗的6年,是村里发展最快的6年,是大家受益更大的6年。”2008年,小岗村农民人均纯收入达6600元,是2003年的2.87倍,比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高出2000多元。
沈浩还有更远的宏图大愿:完成小岗村新农村建设规划;下属农工商、物业管理、文化传媒等几大分支的小岗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开始运作;小岗村要用3年时间争取上市……
2009年秋天,第二个三年任期又要到了。想留,小岗村的父老乡亲让他牵肠挂肚。想走,离家6年,太长了……90岁的老娘让沈浩牵挂。之一次决定留任后,沈浩就把女儿沈王一送到了老家萧县读寄宿中学,让沈浩牵挂。妻子王晓勤盼望着夫妻早日团聚,不同意沈浩留任。沈浩耐心劝慰:“让我再干3年吧,让大家富起来。”“沈书记!走,还是留?”红手印,还是红手印!186位小岗人要留住他们致富的领路人。 2009年冬天,67个红手印把之一书记永远留下。
沈浩在去世前的10多天曾给人说,胸口最近总有点不舒服,哪天用B超检查检查。“心力疲倦、口干舌燥、浑身无力、特别累……”这些词在沈浩的日记里频繁出现。
2009年11月5日,沈浩陪同来小岗考察的三批客人。中午,略饮薄酒。下午3时许,累了几天的沈浩说:“我回去睡会儿。”然而,这一睡,他就再也没有醒来。“让沈书记留下吧!”小岗人这次下了决心。数以千计的群众送别沈浩最后一程。就在葬礼几天前,一封在一夜之间落满67位小岗村农民红手印的“ *** 书”递到上级组织和家属手中——请回沈浩同志骨灰。
小岗村的男女老少们迎候他们的沈浩书记。72岁的“大包干”带头人严立坤拖着病躯,让家人搀扶着,要看沈浩最后一眼:“沈书记他人好、干得也好,我要来送送他。”“孩子啊,我们接你回家……”“大包干”带头人严金昌记得曾在一次会上问:“沈浩,你给我们说个实话,到年底,你还愿意留下来吗?”“只要大家欢迎我,我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岗!”一语成谶,却在顷刻间应验。
信念如山,真情不改,“红手印”印证了你对党和人民的忠诚!
六、“蔫人出豹子”
小岗村几十年来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在哪里?还不就是根子在干部,没有一个真正好的带头人。所以,要敢于执行,不怕邪气。———沈浩日记2005.10.1
沈浩给村里的人的感觉是,不强悍,“蔫蔫的”,但当地有个说法———“蔫人出豹子”,老实人做出大事来,那是硬得很。
小岗村最难的事,不是村里头的路,而是连通凤阳县城之间的大路。修路前,县城到小岗要绕行二十多公里,颠簸近两小时,下雨天更难走。修这么长的一条路,没上千万根本拿不下,于是修路这事就在当地成了“老虎”。
沈浩硬是要打这个老虎。他千磨万磨,终于逮着个好机会,争取到了上级的支持。京沪铁路刚好通过他们这里,修路搭桥得要火车停下来。凤阳县委书记马占文回忆,沈浩为这事上了好几趟北京,为了说服交通部与铁道部,他还带上几名大包干带头人做“活名片”,半年后,铁道部终于下批条,在快速通道高架桥合龙时,京沪铁路史无前例地停运40分钟。2004年底,中央 *** 发布文件,宣告将增加对“三农”的投入。沈浩想尽千方百计,筹集资金,为全村122户村民都盖起了二层新房。“老机关”沈浩自己也在发生着静悄悄的变化———在同事、财政厅办公室副主任江永泓眼中,沈浩喜欢“拿娘家的”———整天在盘算着打财政厅里的东西。每次回到厅里,他就缠着服务中心主任,机关几乎所有淘汰品都被他弄到了小岗,包括桌椅、垃圾桶、茶叶、一次性纸杯……
一位同事曾顺路到小岗看看,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厅里沉默呆滞的同事,在小岗村“充满活力”,好像农民到了熟悉的庄稼地———沈浩在村里随意走走,遇到村民就拉呱(方言,聊天),把点着的烟娴熟地卡在嘴皮与牙齿之间,边抽边拉呱;到人家里串门,家里女人赶紧搬椅子去时,他早已拍拍门槛的灰,一 *** 坐下了。
对于尚健在的12位大包干带头人,沈浩打点得点滴不漏。村里办养猪场,他让擅长养猪的严金昌当了场长;严学昌一家想搞运输,他去帮跑客运站许可证与无息贷款;小岗建新区,他给那位退了20间房的带头人优惠批了地;他连哄带“骗”,强拉上两位有矛盾的带头人一起吃饭喝酒,这一“奇观”让凤阳县领导惊叹,“沈浩,你行啊!”作家温跃渊说:“沈浩来小岗是来对了,这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福地。”
七、“种草干部”和“植树干部”
我总是想小岗村这是一块金字招牌,二十多年都没能发展起来,这次我来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次机遇……———沈浩日记2006.12.1
小岗与 *** 、华西村、大寨村等列居“中国十大名村”,沈浩却高兴不起来,他曾对温跃渊说,“论经济实力,小岗在全国恐怕要排在150名之后。”有人曾将下派干部形象地喻为两类,一是“种草”干部,但求立竿见影;一是“植树”干部,着眼长远发展。沈浩始终考虑用“植树”的方式改变有改革基因的小岗村———“铭记改革的更好方式是深化改革”。
2006年,沈浩带大包干带头人到大寨、南街、华西等名村考察。回来后,他很兴奋地跟几个带头人商量,效仿南街模式,办“农业合作农场”,即将全村土地收为集体所有,规模经营,农民享受年底分红。
一年后,沈浩任期结束,当年被评为省优秀下派干部,并被省财政厅提为副处。几个大包干带头人以当年摁手印的方式,向省委组织部申请留下沈浩。严宏昌是发起人,他说这是顺应民心,“能给小岗带来这么多好处,能获得80%村民的拥护,沈浩是之一人。”沈浩留了下来,妻子王晓勤气坏了,她回忆说:“他知道我很生气,拼命劝我,回省财政厅也就当个副处,在小岗当一把手,带劲多了!”下一个任期,沈浩开始排除众议招商引资,要办企业,不但要办,还要办大,办成区域中心、全国中心。“不能让小岗这块金字牌子白白浪费了。”他在日记中写道。
沈浩越来越频繁地在外面忙招商引资。这名副处级村官,自然无法避免中国基层干部“干酒引凤”的场面规则。
沈浩酒量不小,但他的真诚和热切,更让人难以推辞。
每次出去商务谈判,沈浩总是穿得西装革履,从不迟到。一天晚上六点,对方临时和他约在距小岗村10公里之外的地方,七点见面。当时,沈浩正在吃饭,匆匆扒了几口,开车就走,提前两分钟出现在客商面前,当晚,双方达成合作意向。
截至2009年,美国生产高端甜菊糖、燕麦片等产品的GLG集团已在小岗落户,计划投资15亿元人民币;广东从玉菜业也与小岗签署协议;此外,全国村官培训中心与配套酒店也在洽谈之中。
八、生前最后一个月
我为小岗村用我最黄金的岁月,做了我应有的贡献,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到较困难耐,但我甘愿担当……———沈浩日记2009.10
去世前一个月,沈浩陷入来小岗后的更大危机。GLG在小岗征地4300亩,土地每亩一次性补贴一万二千四百元,征地加迁祖坟,须在十天之内完成。一些村民有疑虑,纷纷找沈浩质问,有人甚至在地里睡,不让推土机过。
据一些村民回忆,沈浩走家串户做工作,喉咙嘶哑地喊,一定要让企业优先解决小岗人的就业问题,争取小岗获得企业股份,为村民谋福利。“当时大家被怔住了,就算沈书记做不到,我们也不忍心,他多不容易啊!”一村民说。
那段时间,沈浩曾在日记里用超大字体写道,“我为小岗村用我最黄金的岁月,做了我应有的贡献,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到焦困难耐,但我甘愿担当……”村民关正银说,支书不是神仙,并非全能,他哭过几次,哭完又投入工作中,生前最后一个月,“脑袋一直崩得紧紧的,走路也在想问题”。
土地征用与祖坟迁移如期完成,GLG答应沈浩,企业全面启动后,招工优先考虑小岗人,尤其是失地农民;同意将企业上市后30%的股份分给小岗。
征地风波后,沈浩第二任期即将结束,大包干带头人再次集体摁手印挽留沈浩,这回摁下的手印升至186个。
村民们看得出,沈浩也想留,但来自家庭的压力巨大。10月6日,他曾带妻子王晓勤到小岗参观,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看!这是我修的路,还有那广场、那村委会。那块空地,以后将是一家大企业!”可王晓勤不看,连车都没下,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只要我松口附和他,他就会得寸进尺说服我,让他留下。”每次通 *** ,王晓勤都会听到丈夫兴高采烈地“吹嘘”自己在小岗干得怎么好,她却听得来气,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进步”,且沈浩最后的三年,在家的时间不到20天,这叫什么日子?
六年来,唯一一次让她激动的是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丈夫和总书记站在一起的画面。绝大多数时候,她总在女儿面前“臭”他,“不好好学习,考名校,以后只能混成你爸这样。”沈浩尴尬地笑笑,说,“你不懂……”女儿沈王一眼中的爸爸陌生而不解人情,她不明白爸爸在小岗怎么就那么能干那么受欢迎。爸爸难得回家一次陪她,却是饶有兴致地带着她去看革命烈士纪念馆;爸爸去美国考察,给她买了双耐克鞋,鞋子竟然是39码的。
还有一次,父亲到萧县的寄宿制中学看她,由于工作原因晚到了,看女儿一直闷闷不乐,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在草坪上笨笨地翻了几个跟斗。
沈浩的死很突然,2009年11月5日,沈浩接待了三批来考察合作的客人,下午三点多才休息。回去后,睡下就没再起来。
王晓勤在整理丈夫的日记时,发现了丈夫的许多“秘密”———沈浩几次被打,却从没告诉过她,他跟她说的从来都是“你丈夫怎么怎么能干”;沈浩为村里的开销垫付了23万多元,至今没有报销;沈浩为村里一位孤寡老人支付了几千块医疗费,还为他修房子;沈浩多次给村里的困难户送钱,一次就是600、1000……
这让前来收拾遗物的妻子既心疼又伤心,“他连自己都不要了,整个人都融到小岗去了。”沈浩死前不久,她曾下过“死令”,再留小岗,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丈夫笑呵呵地说,好好。
一语成谶,他真的没再回来。
九、沈浩的另一面
采访沈浩的妻子王晓勤是最让我意外的。此前在小岗,所见所谈都是沈浩的好与伟大。村民关正银与我聊天一个多小时中,还三度落泪,说沈浩“什么都好,一点恨头都不给人留”,如今走了,“村子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在合肥集体采访王晓勤时,这个心直口快、直接得有些刻薄的女子当着众记者的面埋怨丈夫———六年了,他回家的时间有多少?尤其是后三年,回家时间不到二十天。
他心里装得下小岗,怎么就装不下我们母女俩?
他在小岗受人爱戴、做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乡下干部?
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家庭环境那么好,住得那么舒服,也不缺钱,他偏偏要到那个黑乎乎的地方住六年!
王晓勤的数落没有逻辑,想到哪说到哪,边说边不停地掉眼泪。在坐的记者,包括我,也被感染得不停地擦眼睛。在她数落完沈浩,记者提问时间时,前两分钟竟无一人回过神来提问题。
其时,在被这个场面感染之余,一种交织着意外、同情甚至些许反感的复杂情绪在我心底翻腾。这绝不是一个典型的“典型人物”的妻子形象———温柔、宽容、隐忍与理解。王晓勤不能完全理解沈浩对小岗的付出与理想。
那么,小岗之外的“完人”沈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执著于那个在妻子看来卑微得不值一提的理想?
私底下,我提出去她家,王晓勤爽快的同意了。
沈浩的家处于合肥市市中心,黄金地段。
她带我上楼去看沈浩的书房。这是家里更大的屋子,门是两扇对开的。房间设计很别致,房间从右至左依次是高及天花板的书柜、书桌、床、浴缸。
“这都是沈浩自己设计的,”王晓勤说,“他以前是个很有生活品位的人,到了小岗,又变回农民了。”坦白说,我对“城市人”沈浩的品位确实很吃惊,在村民眼里的“农村人”沈浩,拍拍门槛上的土,直接就往地上坐;饿了、渴了,顺手拿起桌上吃喝到一半的碗杯,草草地往嘴里扒;对村民递过来两块钱一包的烟,总是乐呵呵地抽一支,吧嗒吧嗒地抽起来,边抽还能边说话,绝不掉下来,像小岗人一样……
王晓勤掀开床罩让我看下面的床垫与电热毯。在小岗沈浩的宿舍,我也曾做过这样的举动,下面没有电热毯。
我告诉她,她又开始哭起来,“我以前也过过苦日子,可现在过得舒服了,让我回到从前,再也不可能了。可沈浩怎么能够,从富到穷,和从穷到富一样容易呢?而且,我看他是彻底融进去了……”我看着这个极真实的中年女子,无厘头地想起那部热播全国的电视剧《潜伏》,余则成起初为了恋人投奔 *** ,却被分配与一个完全志不相投的陌生女子假扮夫妻十余年,周旋于上司、同事、情报、“妻子”、豪华生活与诱惑之间,斗志不移、理想始终。
拿沈浩与余则成相比的确有些无厘头,以王晓勤联想到翠平更是有所不敬。但是,沈浩与余则成有一点是完全一致的,那便是对自己所选的事业与信仰的忠诚。他们各自身边戏剧性的反差与冲突,更丰富、凸显了他们内心信仰的强大与坚贞。
做人如斯,不得不敬。
有哪些值得推荐的综艺节目?
一、休闲类
(1)《向往的生活》
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安利的人特别多。它是由湖南卫视、浙江合心传媒联合推出的生活服务纪实节目。目前已更新到第六季。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很多人迷失自我早已忘记生活的本质是什么,尤其是在大都市生活的人,每天忙碌、奔波、疲惫……非常渴望回归自然,体验简单的生活这个节目,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展现人们的原始,淳朴民风,自己,种田,采摘收获,每天一日三餐也是为自己准备。
如果你感到迷茫,不妨来看一看它。
(2)《你好 生活》
《你好 生活》是央视综艺频道和央视网联合出品,共同联动共青团中央推出的一档新青年生活分享节目,共三季。
《你好 生活》的理念是 “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用于好好生活”,通过音乐美食和美景,联系亲情友情和青春。更有思想的火花,人生的感悟,励志的动能在纷繁复杂的娱乐环境下,去倾听青年人在想什么,用青年人最能接纳的方式走入内心,给予引导,提供人生动力。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好好生活,才能让另外的三分之二,充满前进的动力。
它不仅以简单的人间烟火,引领观众一起感受生活本真的状态。还通过好友间的一次次深度对话解锁人间的辩证哲学,确保观众在解压治愈能有所思考,向青年群体不断传达正向的价值观,值得一看。
二、职场类
(1)《令人心动的offer》
《令人心动的offer》是由腾讯视频推出的职场观察类真人秀,在目前已经更新到了第三季,每一季都有不同的主题。
之一季节目记录了来自海内外知名法学院的八位学生,进行的为期一个月的顶级律所实习经历,他们将在四位带教律师的指导下完成九次课题考验,最终争夺2个拿到正式offer的名额。
节目情节紧扣,跌宕起伏,不断出现的挑战和状态直接考验着八位实习生的能力和抗压性,将职场生活的我们表现得淋漓尽致,值得一看。
(2)《初入职场的我们》
《初入职场的我们》是芒果TV自制职场类节目,目前已更新到第二季。
之一季由董明珠、张涵组成老板团,蒋昌建、靳梦佳担任固定主持。
其中董老板的加盟是每个人没想到的,这也吸引了大量的热度。
其中作为职场女强人董明珠的综艺首秀,她一改往日霸气严厉的模样,面对零零后实习生露出一脸标准姨妈笑,金句频出,董明珠的话句句犀利切中要害,我也从中得到了不少感悟。
三、搞笑温情类
(1)《极限挑战》
《极限挑战》是东方卫视 *** 的一档大型励志体验真人秀节目 每期成员进行开放式的户外挑战运动,共七季。
《极限挑战》中既没有萌娃也没有恋人,六个嘉宾的年龄属于老大不小。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任务,还必须面对现实问题。比如黄渤给人送快递延误,遭退货;王迅在282米高空冒着生命危险擦了近三个小时玻璃收入270元后,为了七块钱跟老板讨价还价。
他们除了应对社会角色需要面临的难题,还要面临兄弟之间的竞争,娱乐圈中的影帝,明星演员成了带着摄像机体验生活的挑战者。
但它既不失快乐也不失温情,他们呈现了世间的爱,无论素人还是艺人的美好瞬间,他们都乐于展示给观众。所以很多时候极挑的感人桥段其实并不着力于煽情,但都达到了四两拨千斤润物细无声的效果,给人一种让人潸然泪下的力量。
(2)《青春环游记》
《青春环游记》是浙江卫视推出的文化旅游探索类综艺。
节目通过嘉宾结伴出行旅游的形式围绕城市因人而骄傲的主题,具体讲述了不同城市的历史人文展现了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共三季。
以旧房子为主题写一篇作文
我家边上有一幢老房子,很老很老。至少它看上去很旧了,那是我爷爷奶奶居住的地方。黑的瓦,木头的房子,后来用水泥、油漆装修了一下。至今水泥、油漆有些剥落,依稀可见原来的木头。而黑的瓦也早已有些泛灰,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也多了一些不知何时被谁扔上去的垃圾。
在如今钢筋水泥造就的城市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一幢小小的瓦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事实上,它存在着,犹如饱经风霜的老人般顽强地屹立着,它不仅陪伴着两位老人走过了艰辛的人生路,还是我们的乐园。
爷爷闲来无事,在房前开辟了小花圃,为这老房子增添了四季的生机与活力。春天,春暖花开,引来蜜蜂、蝴蝶和可爱的孩子,欢声笑语回荡在老房子前;夏天,不知名的藤蔓郁郁葱葱地覆盖了老房子的前檐,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丝丝清凉,每到晚上,大人小孩都爱来这儿聊聊天,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故事;秋天,丹桂飘香,各种花的香味扑鼻而来,加上这老房子,让人恍惚间仿佛远离了城市,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即使是最寒冷的冬天,那些坚强的绿色,依然点缀着我们的生活。
记得小时候,我跟伙伴们玩捉迷藏。我总爱躲进老房子,躲到灶台后面,大家每次都找不到我。然后趁她们不注意,我再偷偷跑出来,想从后面吓她们一跳,虽然每次都吓不到她们,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她们问我藏到哪儿去了,我总是笑而不答,心里悄悄地与老房子许下了约定,绝不把秘密说出去。那时,每到逢年过节,我都会跑去跟爷爷奶奶报到。现在想想,老房子里曾记录了我多少美好的童年往事!
而如今,我天天从老房子前经过,可它却好像被我遗忘了。我已太久没有走进那幢老房子,太久没有向爷爷奶奶问好了!
想起这些,我的心愕然……
70--80年代怎样过新年的
70年代末春节的传统色彩加强了,庙会、传统小吃恢复了,人们嗑瓜子、放鞭炮、包饺子、发压岁钱、互相拜年,而另一方面是一些年轻人穿起喇叭裤、蓄长发、拎着录音机放着流行歌曲招摇过市。时尚的改变是如此让人错愕,我们对时尚的理解也渐趋开放。粉碎“四人帮”以后另一大时尚是学习英语,造成了板砖录音机的走俏流行。而70年代最显著的改变之一是人性的复归,人们对亲情、友情、交际的热爱也达到了巅峰,从这个意义上讲,70年代末的中国人可能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年饭食品渐多饭不愁
吃上的消费占国人收入大部分,为获丰盛年饭,必须“起早贪黑”。
70年代短缺经济下,人的消费主题是“抢购”,要想吃一顿稍好的年饭对人有许多要求:好身体、好耐心、早起床等。但像春节这样的传统节日,即使在最困难的年代里中国人仍是隆重对待的。1970年的报纸报道说春节期间“粮、油、肉、蛋、水果、茶叶供应充足,市场上还出现了如黄瓜、西红柿、豆角等一些夏令蔬菜”。情况似乎一年比一年好,1971年肉、鱼、蛋、糖、奶粉种类、数量也比前一年同期有所增加,各种鲜菜、糕点、干鲜果品供应充足。1972年还增加了广东、湖南、四川的腊肉、香肠以及山鸡、野兔等野味,活鸡、活鸭、活鱼、活鸟等大量上市,菜市场不仅供应北方蔬菜还供应南方蔬菜。当时,吃上的消费占国人收入的大部分,为了获得丰盛年饭,人们必须付出“起早贪黑”的代价。越往后,食品种类越多。1976年以后庙会恢复了,传统小吃也陆续恢复,这引发了北京人的巨大热情。关于吃,在1979年看到的可能是报纸上最为丰盛的纪录,时鲜多了,春节市场上有金浆、西泉、潞泉白酒投放市场,大核桃巧克力、话梅糖等恢复生产,蛋香饼干、香酥饼干、特制蛋糕、巧克力棍糖等11种新产品安排生产供应。
70年代的年饭呈现由贫乏走向丰富,由肠胃单调到饕餮大开的改变——食的复归可以说是人性复归的一个信号。
年货新奇玩艺造出来
五颜六色的灯笼,娓娓动听的“空竹”,各种各样的鞭炮、脸谱。
1972年春节期间,百货大楼手表展销专柜展出北京手表厂生产的夜光手表和彩色表盘手表。1975年增加了华达呢、的确良、咔叽服装等百多种商品。1976年北京市家具厂发明新式组合家具在中山公园展览的报道列于《北京日报》春节期间的头版。1978年春节市场上北京市百货大楼出售的服装,有传统的旗袍和各色童装,也有流行的各种格呢卡曲、喇叭裤和西服等,还出售一种腈纶毛绒翻毛领活里两用卡曲短外衣。1979年春节,理发排长队问题得到解决。女人们会留意到纺织品种类更多了,如夹丝膨体纱、涤纶草绿府绸、薄形弹力袜、仿烤花大衣呢、真丝软缎被面等产品,而70年代中国女性热爱尼龙制品的狂热一点也不逊色于当年美国女性对尼龙袜的热情。更多的新玩艺儿造出来了,最令孩子们高兴的是五颜六色的灯笼,以及娓娓动听的“空竹”、各种各样的鞭炮、脸谱等等。70年代的消费群体以抢购、限购为基本特征而拥有巨大的消费热情。1979年《北京日报》刊登的一封群众来信称:“结婚讲排场不好,春节参加一位同事儿子的婚礼,他家收到的礼品可谓名目繁多,有台灯7个、收音机1架、闹钟2个、毛毯4条、毛巾被2条、暖水瓶12个、枕巾80条、脸盆一大摞、茶具8套、锅碗瓢盆勺成双成对……”从这里可以看到一种结结实实的生活形态和消费热情。
年话豪言壮语变轻松
1979年人情味渐浓,有了“喜气洋洋过春节,身强力壮迎长征”的春联
70年代的开篇话语是“满怀革命豪情迎接伟大的70年代”,以及一直持续到1977年的“过一个革命化、战斗化的春节”的口号。
70年代早期春节提出的口号是:“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以及“厉行节约,反对浪费”。
70年代前期家家户户贴的春联大致相同:“东风浩荡革命形势无限好,红旗招展生产战线气象新”
到1979年人情味逐渐浓厚,有了:“喜气洋洋过春节,身强力壮迎长征”“四化美景振人心人心思跃,公报春风拂大地大地生辉”……
对普通百姓而言,过年互相拜年时,说的最多的是“过年好”这样的传统话语。
时代话语渐趋轻松,春联由最初的豪言壮语变得渐渐具有人情味和生活色彩,老百姓互相拜年也多了家长里短的寒暄客套。
那时人们的交往之洽、来往之频繁表达了强烈的社交需求。民间语文也随之丰富起来。
年乐拨乱反正大团圆
人们着魔似的喜欢放鞭炮,以至鞭炮伤人的事件越来越多。
贯穿70年代前半期的春节娱乐主题比较单调,可概述为:样板戏、革命歌曲、革命舞剧、革命电影、纪录片,几乎十年如一日地延续下来。那时的文艺模式培养了一代年轻人的娱乐方式,短缺年代的文娱消费也是难得的机会。如70年代的售票 *** 是有组织地分配售票,此后又变成“团体凭介绍信限购X张、个人限购X张”。1977年情况发生很大变化,春节气氛开始鲜活,有体育演出,有了庙会,有舞会,有诗会,还有文艺晚会、音乐会,甚至有了内部电影。春节演出也丰富起来,种类多达50多种。不仅可以看到多年后重新露面的《阿诗玛》、《桃花扇》、《李双双》这样的国产电影,而且可以看到新创作的话剧《于无声处》,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来自国外和中国香港的故事片,如日本的《追捕》、英国的《女英烈传》、法国的《巴黎圣母院》、美国的《摩登时代》、中国香港的《三笑》,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开放和丰富。在打倒“四人帮”的之一个春节,人们着魔似的喜欢放鞭炮,以至一段时间内关于鞭炮伤人的事件层出不穷。各种游园活动盛行起来,一些传统游戏如套圈、射击等再次出现。那时人们春节热衷于猜谜语,谜语、灯会空前火爆,可以说人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生活的喜悦,体味着“拨乱反正”之后的团圆以及亲友的互访所带来的春节的温馨。代表着人情社会之更高传统的春节终于复归了。从70年代春节气氛的演进对比中,人们感受到的更大喜悦莫过于此——有了安全、自由、温暖、热闹、团圆感觉的中国人的传统节日。
80年代,中国百姓渐渐约定俗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过节方式,学者称之为“新民俗”。一台晚会,不仅把一家人聚在一块儿,而且造就了小品等一些文艺形式,更为如黄宏、宋丹丹、赵本山、巩汉林、蔡明、郭达等一大批笑星的茁壮成长提供了土壤。
年饭票证淡出菜市场
平时想吃什么就买,弄得人们反倒不知道过年该吃点什么好了。
1980年,由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北京分公司试制的猪肉白菜馅速冻饺子开始在东单等六大菜市场出售。
1981年,北京居民春节每户供应4~8元一斤的花茶二两,大料、黄花、木耳各一包,大白菜20斤,一斤粮票豆腐及一斤粮票豆制品。部分小吃店增添了平时不供应的“蜜三刀”等小吃。
1983年,春节所在的二月份城镇居民每人供应富强粉三斤、小杂豆一斤、江米一斤、花生油4两、香油一两、花生半斤、瓜子三两、麻酱一两、鱼两斤(定量内每人保证半斤黄鱼)。
1984年,全市11个副食店出售不凭本豆腐。
1985年,低度酒、补酒热销。多家西餐厅爆满,新侨饭店等为家宴提供罐装、袋装西式名菜。
1989年,26种调味品、14种豆制品、35种酱菜大展销,北京人过年再不为米、面、鱼、肉奔忙了。
俗话说,过年过在嘴上。生活在80年代的人们,饭桌日渐丰富起来,开始是定量供应的品种增加,接着是集贸市场恢复。平时想吃什么,到市场上就买,弄得人们反倒不知道过年该吃点什么好了。
年货新三大件快步来
家庭主妇再不用为过年大洗腰酸背痛,再不用为肉变质发愁。
1980年,各大商场从外地组织的一批电镀桌椅、简易沙发、一头沉、搪瓷盆陆续投放节日市场;1981年,尼龙绸夹克、线绨被面供不应求,有人利用反复排队和托人代买等手段套购,仅新新服装店节前便抓获“投机倒把者”46人;1984年,14英寸彩电节日供应量比上年增长42倍;1985年,腊月二十八起向个人预售进口相机,每人限购一架,半年内付货,牌号有柯尼卡、亚西卡两种;1987年,羽绒服受宠、裘皮帽走俏;1988年,一种名叫马海毛的安哥拉山羊毛流行……春节穿新衣,80年代,北京人开始走出黑灰蓝服装的包裹,西服、夹克、牛仔、羊绒衫、防寒服、皮大衣流动成一股彩色的风。与此同时,作为礼品,风行一时的暖瓶、脸盆、枕巾、台布,到80年代问津者日少,年礼的文化味渐浓,明信片、贺年片、挂历流行起来。
80年代,彩电、冰箱、洗衣机这新三大件快步向人们走来,家庭主妇们再不用为过年大浣洗累得腰酸背痛,再不用为早早炖好的猪、牛、羊肉变质而发愁。
年画春联贴进单元楼,词句洋溢着时代气息:“新长征起步春光明媚,现代化开端金鼓欢腾。”
过年总要求吉利图喜庆,表达方式多种多样。贴春联,大拜年,80年代都有新特色。先说春联,过去多是农家小院才贴,词句也无非是“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之类的老句陈辞。80年代大不同了,春联不仅贴进了城里的单元楼,词句也洋溢着时代气息:“新长征起步春光明媚现代化开端金鼓欢腾”;“富国安邦人欢财旺移风易俗送旧迎新”。一个倒贴在单元门上的大大的“福”字将人们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表露无遗。从城市到乡村,人们渴望用这种最传统的形式表达对时代最深的欣喜。初一亲朋好友一见面,先递上一声“您过年好”,接着便聊上几句。上了点年纪的关心:“春节您家的‘加油’(定量之外供应的食用油)买了没呢?今年的油比去年强,没什么油烟子”。一些年轻人这年春节刚刚相互询问:“买没买邓丽君、刘文正新出的带子?”转过年来便已对崔健崇拜得无以复加:“初三都去我家,昨儿我刚置了一个架子鼓”。孩子的父母们相互抱怨着:“我们家这个‘小皇帝’春节非让带着去吃‘肯德基’,店里人那个多,队都排到了前门大街上。”
先行一步“下海”的老板们仍忘不了借这个难得相聚的机会沟通信息:“你手里还有多少台洗衣机,我全要了,冰箱也行。”
80年代,听人们拜年聊天,听不到为衣食犯愁,听不到忌讳与掩饰,人与人之间似乎更近了,人们的话题更广了,心气更高了。一句普普通通的“您过年好啊”,含意是那样丰富。
过年乐贪看晚会洋相多
打赵忠祥一露面,炉子上水壶开了没人提,想上厕所的忍了又忍。
年年春节都高兴,80年代乐更多。
不知是有了现场直播的春节晚会,市场上的彩电才紧张,还是家有彩电的人多了,春节晚会才愈发火爆,反正节前“抢购”彩电可称得上80年代一景儿。从1984年进口彩电紧张开始,彩电就成了人们心中的紧俏货。1986年下半年起,商店里宣告彩电无货,同时出现彩电票。那阵子,节前能买上一台18英寸彩电可是件大乐事,七姑八姨都要通知到:“他舅舅,家里新买了电视,春节来看呀。”更乐的还在后面:三十儿晚上一家人早早吃完年饭,预备好记录晚会公布的谜语的纸和笔,为谁坐在离电视最近的位置争执一番之后各就各位。这一晚上,自打赵忠祥一露面,炉子上水壶开了没人愿去提,想上厕所的忍了又忍,怕错过了马季的相声、费翔的歌,更怕错过了节目间穿插公布的有奖谜语。一番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之后,已是大年初一的清晨,之一件事便是寄答案。苦盼中央电视台的佳音之余,又该琢磨着去哪儿逛庙会了。80年代,龙潭湖、地坛、白云观、大观园、大钟寺,到处是庙会。小吃吃腻了,买便宜百货,工艺品看惯了,花会大赛又开锣,传统的赏心乐事未减,晶莹剔透的冰灯又朝人招手。从三十儿直到正月十五,一家人总是闲不住,乐不够。人们开始品味改革开放刚刚富起来的滋味。
东西路上莫盖房是什么意思?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贾旭峰(右二)和他的爷爷(右三)——凉州贤孝老艺人贾福德、叔伯们在地里。/禤灿雄
科技构建民间曲艺艺人们的新生活场域,并使之与更遥远的世界发生碰撞,尽管这一切看上去不一定高端,也不一定能兑现“人人出名15分钟”的神话。
甘肃武威人张兴云将烟蒂摁进手边的鳄鱼形烟灰缸里:“盲人离了烟可活不成呢!本来心里就苦得很,又不能喝酒,否则晕头转向,更没法走路了。所以再浪费钱也得抽。”
32岁的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白色圆领T恤上印有“浮生”二字。那件T恤是他在凉州市场随便买的,花了二十来块钱。
进入9月,西北依旧日头毒辣,张兴云的床铺却早早换上了毛毯。毯上花团锦簇,与屋角的樱花粉橱柜、墙头名为“富贵吉祥”的牡丹图共同构成这间农家小屋里为数不多的醒目色彩。
直播的时候,张兴云和他的哥哥——凉州贤孝艺人张兴鹏——会将镜头对准“富贵吉祥”,观众可以看见散落着电线、声卡、充电宝的茶几,甚至墙面的凹凸斑驳。
待到三弦响起,“高高山上一清泉,流来流去几千年”一出,张氏兄弟旋即进入另一个世界。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贾旭峰的亲戚、邻居们聚集在他家的小院里观看小调表演。/禤灿雄
在那个世界中,大将军薛仁贵阴差阳错地杀死自己从未谋面的儿子——汾河滩上的射雁少年薛丁山,“心里苦得很”之余,又多了一重俄狄浦斯式的悲剧意味。
哥哥是唐僧,“张了嘴就得唱完人一生的悲欢起伏”;自己是沙和尚,拉胡琴、讲段子暖场,“相当于给师父牵马挑担”——张兴云早已习惯以《西游记》打比方解释兄弟俩的关系。
自从十几岁时发现嗓音不够宏亮,他就断了正式拜师学习凉州贤孝的念想,专心配合哥哥:“我俩都是从小就看不见,十万八千里西天取经路,肯定得一起走嘛!”
如果没有在2018年初夏注册名为“凉州贤孝,曲艺杂谈”的快手账号,丝弦上遥远的英雄贤士、忠臣良将,以及那家位于长城乡前营十字的盲人 *** 店,将继续承担张氏兄弟日常生活的边界角色。
但粉丝涨到4万多的时候,销声匿迹于市容整治行动中的“瞎仙”们(武威本地对盲曲艺人的俗称)前来请求“连麦对战”,张兴云突然意识到,那举步维艰、时断时续的“十万八千里西天取经路”,似乎可以和更多人同行。
直播间人数一路飙升,
这过程让他害怕
甘肃靖远籍民谣歌手张尕怂习惯于以一种奇特的角度拍摄抖音短视频:他的圆脑袋缩在占据画幅三分之二以上的三弦后方,看上去仿佛骑在观众脸上,手指伴随着介于说与唱之间的絮叨急促翻动,拨片却是一张银行卡。
有人给他留言:“兄弟,你要是缺钱就慢点弹。我实在看不清账号。”
张尕怂最早见到这种玩法,是在凉州贤孝盲艺人冯杰元那儿。那时,冯杰元从写字台抽屉里摸索出一支油笔,把笔帽拔下来,对着怀里的三弦就是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弹拨,把张尕怂震得“哦哟”一声,等他反应过来,笔帽又被换成了打火机。
“不管寻上个啥东西都能随便弹一下,不过还是该多用手指头。”冯杰元随口与张尕怂拉家常,他则开始觉得,对于民间音乐而言,表演与生活并不存在严格的分野,就像那张持续引发戏谑的银行卡原本不是为了吸引眼球的,“拨片乱扔很容易找不到,但银行卡就不会乱扔,因为是经常要用的”。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贾福德在演唱凉州贤孝《包公三下阴曹》。他出身凉州贤孝世家,能唱全七八个本子。/禤灿雄
在凉州贤孝老艺人贾福德的字典里,“表演”同样是定义相当模糊的概念。无论是吃饭还是群聊,他喜欢选角落蹲着,慢条斯理地用裁成方块的旧报纸卷莫合烟。
这种被他形容为“新疆大官赛福鼎特别喜欢”的烟劲儿很大,吸入的时候往往伴随着两颊肌肉的抽动,无意中成为他清瘦面孔上唯一可以清晰捕捉的“表情”。
一旦抱起三弦,贾福德能唱足20分钟的《包公三下阴曹》,身下的小板凳也成了一个结界:
结界内,他紧拧着眉头,五官随着故事情节的变化牵引出欣喜、愤怒、哀怨、惊诧、叹息,仿佛一座锣鼓喧天、人来人往的戏台;
结界外,热风送来瓜果将近腐烂的甜熟气息,几只苍蝇在堆着啤酒瓶的矮桌上短暂停留,被老伴挥拍精准打击,儿孙们划酒拳的音量逐渐飙升……
78岁的贾福德出身凉州贤孝世家,几乎是在叔伯们的吟唱中学会了曲调。他半个世纪演唱生涯中所见过的大小阵仗,也与眼前自家院子里的喧嚣无异——既说不出舞台和观众究竟在哪,也从不露怯。
最尽兴的一次是在离家35公里的双树村,麦克风连着屋顶上村长开会用的大喇叭,房前屋后观众挤得没办法落脚,“跟看电影似的热闹才好呢,人越少,心里越别扭”。
张兴云开始在拿起胡琴的瞬间感到紧张,恰恰是进行快手直播之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种紧张与能不能看见没有丝毫关系:
以往,他和哥哥去别人家里唱,几十个观众的轮廓和他们置身的环境基本上不超出他的想象范围;现在,他有点害怕直播间人数一路飙升到一两百人的那个过程。
“感觉许多双眼睛从想不到的地方涌过来盯着你,你不了解他们是干什么的,准备对你的表演作什么评价”。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傍晚,一群老人聚在南关西路某电器专卖店门前自弹自唱 。 / 禤灿雄
与此同时,由“曲艺人”升格为“主播”后,张兴云自己把自己管起来了。他听得出直播时帮助自己调试设备的是父母和姐姐,有时两个外甥写完了作业,也会来凑热闹。
长辈在上,固然可以如常讲着俏皮话,但不敢带着荤味儿“满嘴跑火车”。
除了担心被教训,他说自己天生老实,学人油嘴滑舌看上去一定很蠢,会成为全网的笑话,再加上好歹也面向公众了,得顾及说过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比如粉丝里那些叔叔伯伯,还有那些年纪比我小在上学的,你对着他们唱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合适吧?本来贤孝就是劝人向善,传播正能量的嘛。”
“贤孝艺人要是忘了贤孝,
那可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从兰州出发,翻过黄土高原的西面边界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须首先经过武威。这座最早设置于西汉的古老军事重镇从不缺乏民间音乐扎根的土壤:
入夜时分,带着三弦、二胡、板胡乃至扬琴的老人会聚在闹市区街边,以西北民歌的调式轮番实验从《兰花花》到《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等各种曲目,同广场舞分庭抗礼。
随便向他们提及一个凉州小调曲牌,成形的演奏马上平铺直入,不需要多余的“排练”,就像明人聂谦在《凉州风俗录》中提到的——“州城俗重娱乐,虽无戏而有歌曲,古称‘胡人半解琵琶’者今犹未衰。”
但贾福德的孙子贾旭峰坚持认为,在武威,如果说唱曲是一种“民风”,唱凉州贤孝则是真正的“本事”,凉州贤孝能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也多少与之有关:
“能凭着一张嘴,一把弦子(三弦),把小说那么长的一本故事连说带唱地演完,有时候是千军万马的气势,有时候又特别孤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手一抓遍地都是呢!”
2019年8月31日,甘肃武威,凉州贤孝盲艺人张兴鹏、张兴云兄弟在家里练琴。/禤灿雄
张兴鹏却从没觉得自己身怀绝技。在他看来,走街串巷,用古人的美德劝诫后生们孝顺父母、不昧良心,顺便博观者一笑,这大概是千百年来武威底层盲人为数不多的谋生手段之一。
他碰巧唱歌还行,勉强捧住了这个老天爷扔过来的饭碗,尽管与之相关的记忆大都只能用一个“苦”字概括。
最早学三弦的时候,张兴鹏还是个孩子,只能坐在大伯怀里,细小的指尖由大伯的手掌推着,沿琴弦艰难滑动;三弦把位长,音域宽,琴颈上却没有品,为了提升自己变调时的灵敏度而不吵到家人,张兴鹏先将“把子”(琴轴)提到最上面为琴弦“消音”,再借着仅剩的一点“沙沙”的响动奋力练习。
后来他拜师入了凉州贤孝的门,就试着背唱本,师父念一句,他跟着重复一句,因为“没怎么上过学,脑袋瓜子跟人打交道有时候都不够用”,他觉得自己能记住这长篇累牍的文字是件颇为神奇的事情,就不奢望像老艺人们那样以跟人闲聊的姿态演唱,甚至根据现场状况和心情即兴发挥。
待到上世纪90年代末“出道”,兄弟俩一个15岁,一个10岁,趁着上午11点半以后的农闲时段去附近村子挨家挨户敲门成为日常:
他们挑些变化丰富、老少咸宜的小调小曲为庄稼人的午饭增添滋味,对方听着满意,会回一斤麦子作为酬谢,价值约5毛钱;
如果答应留宿,他们就利用夜间的三四个小时唱一本凉州贤孝,实在完结不了,还可以借着“下回分解”的由头再来。
兜兜转转,一天20斤麦子的微薄收入总可以保证。
以世纪之交为起点,宏观经济条件的变化逐渐重塑农村生活方式。青壮年大批外出务工,老家的院落常年空置,以往雷打不动的农业生产作息表早已四分五裂。
真正听着凉州贤孝和各路民间小调长大的一代人逐渐衰老、逝去,兄弟俩再去敲门,迎面而出的已经是“电视一代”“ *** 一代”,听见三弦声会显得特别暴躁:“那东西听不懂,又吵得很,叫我们咋睡觉嘛?!”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贾旭峰的奶奶在擦拭陈列着不同年代家族合影的相框。/禤灿雄
讲述这段漂流无定的日子时,张兴鹏口中的师父更像一个心存悲悯的“善人”,借了机械、车辆给他们盖房,就连授艺也有救命的意味。
每每去城区的文化广场卖唱,张兴云喜欢同技艺精湛的冯杰元搭档。唱完后,围观的老人们帮着把钱盒里的硬币、钞票捡出来按面值数好,冯杰元总是坚持“五五开”,虽然对于在组合里充当“生招牌”的自己而言,明显是不公平的……老话常说“同行相倾”“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但凉州贤孝的式微,却是艺人们相互扶持着共同见证的。
所以,即使粉丝们基本以看热闹为主,即使每晚几十块钱的打赏同张兴云2010年后从事的 *** 工作一样,无助于改善贫寒的生活,张氏兄弟还是把直播坚持了下来。
张兴云坦言,那是因为只有联着网的时候,他才能不断和像他们兄弟一样的残疾朋友说上话,哪怕进城搭个车,也算一种照应,否则就会被自己的窘境憋死;只有对着镜头不停地唱,他和哥哥的手艺才不至于生疏,“贤孝艺人要是忘了贤孝,那可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眼镜子,你一个后生,
咋喜欢上老汉汉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民间音乐爱好者,贾旭峰喜欢直播多过表演。
“直播很随意啊,说来就来,一出错,粉丝反而觉得你不端着,特自然。舞台上嘛肯定是越完美越好,但太整齐、太程式化了,你说我写个稿子念给你听你也不舒服,是不是?”
11月,贾旭峰以“黄羊眼镜哥”之名在快手直播才满一年。他的弹唱技巧仍透着明显的瑕疵,也称不上公众认知中典型的那种“主播”,除了曲目介绍和必要的互动,他似乎更愿意将注意力投向音乐本身。
但如果在快手的搜索框内键入“凉州小调”,你很快就能从一群鹤发银须的老者中挑出这个喜欢戴眼镜、穿紫红色大褂的青年。年纪稍长的粉丝在鼓励之余也不免发问:“眼镜子,你一个后生,咋喜欢上老汉汉的东西了?”
尽管不是从小朝夕相处,爷爷贾福德一直是贾旭峰心目中最亲的亲人。基于这层情分,拿起三弦唱曲成为他人生中渊源不可考证却也似乎无可避免的一条轨迹,迟早都会到来。
2019年8月30日,甘肃武威,贾家的女性亲戚在赏花。/禤灿雄
2018年年底,贾旭峰因为一场变故辞职回到位于黄羊镇乡间的家,发现爷爷衰老了许多,常常只是坐着抽烟,再不复往日四处奔波、响应者云集的精神头。
他意识到,即使最终无法避免随时间流逝的命运,爷爷脑子里的七八个唱本、舌尖上传承了四代的悲欢离合,也应该在这世界上留下痕迹。
之前在武威市区做销售的时候,同事曾怂恿贾旭峰玩快手和抖音,那些“主要是瞎扯淡”的短视频和直播他觉得没劲透顶,此刻,考虑到爷爷的身体条件已不允许频繁外出表演,被他闲置已久的App突然成为出口。
直播激发了贾旭峰将家学公开化的一系列努力。
他请爷爷为之操琴,与之应和的叔伯们集体出镜,说“要像以前那样热热闹闹的”,又说自己开直播的目的,主要是配合他们;他用一台家用小型摄像机陆陆续续地录制了爷爷演唱凉州贤孝的数个视频,上传 *** 。
他自己也拜了师学习凉州贤孝,并开始有目的地夯实琴技。他计划着和朋友合伙做主打婚礼、庆典的舞台灯光生意,而不再找需要坐班的工作。“上了班,这些东西就只能当爱好玩,爱好还是成不了气候的啊!”
走得越远,他越觉得心里没底。除了盲人,武威城中与他做着同样事情的80后、90后屈指可数,参加各种演出、比赛而倒贴出去的钱也已经无法计算。
与此同时,在普及化过程中,凉州贤孝的原汁原味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侵蚀。他把最近背诵的《目连僧救母》唱本放在炕上,爷爷拿起看看,摇摇头又放下了:“目连怎么下地狱探的母亲,母亲在地狱受的什么苦,怎么获的救,都不细讲啦!”
而张氏兄弟为了传播效果,把动辄十几二十几个小时才能完成的整出凉州贤孝截成选段放上直播,结果被老人家们留言“举报”:“唱本子不会唱全的么?!”
贾旭峰坦言,与“赵家班”的二人转、德云社的相声比,凉州贤孝在语言上就已经落了下乘,注定走不出河西走廊;再加上不像技术型“非遗”,织一匹布、酿一坛酒、捏一个泥人,就能迅速“变现”,直播起到的振兴作用多少还是杯水车薪。
他想了想,又纠正道:“玩艺术就是烧钱的事,又不像盖个房子,精力和资金投进去,起来了就是起来了。你玩不出名声、玩得别人不接受就等于零,但不到最后一刻,你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说到底,他不确定自己种下的种子,是否能开花结果。
“几十万”和“一百多万”
然而,比起矛盾、冲突的二元对立关系,传统与现代更多时候是相互渗透的。
2017年,张尕怂发行了西北民谣采风专辑《尕谣》,在其中收录了一段凉州贤孝盲艺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冯兰芳演唱的《八件衣》。冯兰芳也开了直播,那段演唱开头使用的“各级领导和同伴”称呼,如今已经被她换成了“各位老铁”。
她的侄子冯杰元则在积累了近10万粉丝的快手账号上自我介绍:“就是一个搞 *** 的,需要 *** 可以加我微信。”早期卖唱阶段培养起来的忠实拥趸来看他弹唱,玩电子琴、萨克斯,现编唱词给 *** 店打广告,但更多人是被他脱口而出的段子逗笑的。
张尕怂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2012年,他从大学退学,开始辗转于西北各地探 *** 间曲艺艺人,跟他们学艺。去武威拜访冯兰芳的时候,冯兰芳除了为张尕怂展示了一手花样百出的二胡、板胡和三弦,还断断续续地提到了自己严苛的婆婆、花5000块钱盖的老屋和如今所住的“村里面更好的房子”——
这些被她讲出跌宕起伏质感的往事,其实不过发生在以家至门口为半径的狭小范围内,而且严格说来,并没有“亲眼所见”。她同样凭着与张尕怂聊天得来的印象准确勾勒了他的性格,当然,也没有“亲眼所见”。
张尕怂对冯兰芳的敬意由此而生。后来文化广场升级改造,“低俗卖唱、算命、噪音等违规行为”成为重点处理对象,许多将那里当作谋生场地的凉州贤孝艺人被请进派出所。
冯兰芳很快编出了与之相关的唱词,让张尕怂依稀看到了美国上世纪60年代民谣歌手的影子:“她眼睛盲,但心里通透得很,有智慧和骨气,也有幽默感。但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在感受社会的种种不公,也一直没有放弃表达挣扎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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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从那个被父亲从文化广场算命摊子上拉回来要求当众演唱的腼腆小伙子,到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冯师傅”,张尕怂印象里的冯杰元没怎么变——总在拒绝登门采访的记者,但兴致高的时候就着一根烟、一杯酒就能把自己的绝活倾囊相授。
不变的地方还包括,从 *** 、微博到微信,冯杰元一以贯之地熟练使用最热门的社交应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灵活敲击时发出的“哒哒哒哒”声,是张尕怂很喜欢向外人赞叹的细节。
“外界对贤孝艺人一直有误解,我记得一提冯兰芳,邻居会表现得不屑,不屑中又透出些害怕,很有意思。但他们其实挺与时俱进的,始终没有和当下脱节,即使很少再有机会唱全一本二十多个小时的凉州贤孝,你能看见多年来学习、表演凉州贤孝练出来的口才和应变能力还是在发挥作用。”
所以,张尕怂从不否认好的平台和 *** 的介入可以拯救一门民间艺术,毕竟,它们都是汇集资本与资源的池子。
只是,他觉得当公众将注意力过度集中于此,就往往会忽视民间艺术自身携带的强大生命力: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参加草莓音乐节吗?几十万人对吧。那你知道每年农历六月有多少人参加临夏松鸣岩花儿大会吗?一百多万人。”
从 *** 店回家的路上,张兴云向贾旭峰展示了自己听声识人的心得。他说,细节往往是从对方随身携带的东西上流露出来的,“比如手机的锁屏音,苹果是‘咔嚓’,华为是‘吱’地一震”。
这些电子设备发出的响动与语音导航、盲人读屏软件一起,帮助他把握自己看不见的世界。
打开快手,你可以看见从西北黄河沿岸到东莞工厂区里的各式实至名归或自封的“民间音乐达人”。
他们以草原、田野、公园、立交桥、农舍、度假村大堂甚至凌乱的卧室为背景吹拉弹唱,并不介意将镜头对准身边的任意角落——无论是制衣作坊里成排的缝纫机,还是自己店铺里等着描花上色的棺材和纸人纸马。
科技构建着他们的新生活场域,并使之便捷地与更遥远的世界发生碰撞。
尽管这一切看上去不一定高端,也不一定能兑现“人人出名15分钟”的神话。
原标题:《短视频平台上的甘肃民间艺人:现实中没有舞台,那就到 *** 上唱给更多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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